簡短的結語

根據以上三節(jié)的分析，我們可以把英國保守主義的內容、功能、與激進改革的關系，以及其在英國政治運作中的地位，概括為以下幾點：

從歷史的角度看，保守主義是英國政治運作中的一種制衡機制。一方面，保守主義致力于社會秩序的維護，并把變革產生的一些積極內容在制度層面上予以鞏固；另一方面，保守主義避免因劇烈的變革導致社會的無序和分裂，企圖尋求合適的方式，避免社會運動走向極端。

從保守主義的功能和作用看，最突出的表現(xiàn)是在政治運作中的制衡作用上，即通過批判、改良，緩和尖銳的社會矛盾，實現(xiàn)社會的均衡發(fā)展。保守主義力圖在自由與秩序、國家利益與不同社會階層利益、政治權力與社會權益、工業(yè)發(fā)展與生態(tài)環(huán)境、國家財富與民眾富裕、民權與君權、政治和經濟、新興體制與傳統(tǒng)文化之間建立協(xié)調的關系。

保守主義看似和激進改革截然相反，卻能夠在英國長期立足，并且一直發(fā)展至今，有其一定的必然性。英國既是諸多革命的發(fā)源地，又是保守主義的故鄉(xiāng)。本文對這一“反常”現(xiàn)象進行跟蹤分析，凸顯了英國政治結構的雙重內核。作為一種英國政治運作中的制衡機制，“自由”和“秩序”構成一對范疇，一張一弛，寬猛相濟，形成了英國獨特的治國之道。

值得注意的是，一貫被視為“保守主義代表人物”的休謨、洛克等人，其實也是著名的啟蒙主義思想家，“保守主義”稱號對他們未必完全適合。值得注意的是，在字里行間中，他們已經隱約感到了政治體制發(fā)展的基本脈絡和基本方向：中世紀的國家是一個政治的實體；近代的、市民國家是一個經濟的實體，其功能大為擴展，要照管到社會的各個方面；未來的國家（現(xiàn)代國家）將是一種和諧的國家：通過政府努力，將實現(xiàn)國家與社會、國內與國際、中央與地方、國家（state）與民族（nation）、工業(yè)發(fā)展與生態(tài)環(huán)境，新建制度與傳統(tǒng)智慧之間的高度和諧。這一預見，顯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注釋

①（14）（15）（23）［英］約翰·洛克：《政府論》下篇，葉啟芳、瞿菊農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136、105、95、97頁。

②③［美］約翰·巴克勒、貝內特·希爾、約翰·麥凱：《西方社會史》第2卷，霍文利等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524、513頁。

④［英］約翰·洛克：《政府論》上篇，葉啟芳、瞿菊農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編者的話”，第1頁。

⑤Rogers, P., Instructor's Manual, Kagan, D.; Ozment, S. and Turner, F.M., The Western Heritage, New York: 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 1979, p.95.

⑥［奧］弗里德里希·希爾：《歐洲思想史》，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390頁。

⑦Joseph Lecler, S.J., Toleration and the Reformation, vol. II, New York: Association Press, 1960, p.246.

⑧［英］阿薩·勃里格斯：《英國社會史》，陳叔平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9年，第141頁。

⑨《教皇保羅三世絕罰英王亨利八世詔書摘譯（1535）》，沈毓元譯，中國世界中世紀史研究會理事會編：《世界中世紀史研究通訊》，1984年，第73～74頁。

⑩［美］威利斯頓·沃爾克：《基督教會史》，孫善玲、段琦、朱代強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466頁。

（11）（12）（13）（16）（17）（18）（19）［英］大衛(wèi)·休謨：《休謨政治論文選》，張若衡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3年，第152～153、155、19、81、84、28、54頁。

（20）（22）［美］約翰·巴克勒、貝內特·希爾、約翰·麥凱：《西方社會史》第3卷，霍文利等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54、57頁。

（21）［英］邊沁：《政府片論》，沈叔平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年，“編者導言”，第8頁。

Between Freedom and Order

—On the Balancing Role of Conservatism in British Politics

Zhu Xiaoyuan

Abstract: Britain is the birthplace of many revolutions as well as home to conservatism. A follow-up analysis of this "abnormal" phenomenon would highlight the dual-core political structure in Britain. As a balance and check mechanism in British politics, the most significant role of conservatism is to ease the acute social conflicts and realize the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society by criticizing and urging improvement. On the one hand, conservatism is committed to maintaining social order and institutionally consolidates some positive changes resulted from reforms; on the other hand, conservatism opposes social disorder and split caused by drastic changes, and attempts to find the appropriate way to prevent social movement from going to extremes. Thus, "freedom" and "order" become opposite concepts, one is restrictive and the other relaxing, thus achieving a balance between leniency and severity and forming Britain’s unique way of running the country. Analyzing this is of important political value and realistic significance.

Keywords: conservatism, revolution, political balance

朱孝遠，北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博導。研究方向為歐洲中世紀史、近代早期歐洲史、文藝復興史、宗教改革時期德意志史。主要著作有《歐洲文藝復興政治卷》、《宗教改革與德國近代化道路》、《近代歐洲的興起》、《歐洲涅槃：過渡時期歐洲的發(fā)展概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