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網絡文化霸權是技術強勢者依托網絡技術優(yōu)勢、通過網絡傳播手段在文化領域對技術弱勢者進行的文化控制和支配。網絡文化霸權有其獨特的特征和表現(xiàn)形式。在它的生成要素中,技術優(yōu)勢形成了基礎,利益需求提供了動力,單向輸出呈現(xiàn)了過程。針對網絡文化霸權,維護國家網絡文化安全應具備相應的策略。
【關鍵詞】文化霸權 技術 網絡
【中圖分類號】G2 【文獻標識碼】A
網絡技術的產生和發(fā)展不僅改變了人類的生存方式,同時也震蕩著原有世界的秩序。網絡帶來的信息全球化使文化的交流和對抗日益頻繁,新的文化霸權形式—網絡文化霸權已悄然崛起。作為一種霸權主義的軟力量,網絡文化霸權不但破壞民族文化傳承與發(fā)展,同時還對國家安全與利益構成嚴重威脅,是不可回避的問題。
網絡文化霸權的內涵分析
網絡文化霸權的本質理解。文化霸權在西方近代史發(fā)展的過程中始終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西方對外擴張的一種方式和手段。一般來說,文化霸權是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強勢者對弱勢者在文化領域的控制和文化支配行為,具體可以表現(xiàn)在群體對群體,國家對國家,民族對民族的支配和控制。隨著技術對人類社會的影響加強,在全球化與網絡化深入發(fā)展的今天,文化霸權被賦予了新的內涵。
網絡文化霸權是技術強勢者依托網絡技術優(yōu)勢、通過網絡傳播手段在文化領域對技術弱勢者進行的控制和支配。文化霸權的根本目的是通過文化的擴張達到對他人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觀念的控制。由于人類生存方式的變革,網絡文化霸權和傳統(tǒng)文化霸權有著很大的差距。“信息與知識主宰著網絡時代,它就像希臘神話中的擎天巨人海格力斯那樣,將整個世界背負在自己的雙肩上。”①技術強勢者掌握著主宰網絡時代的信息與知識,處在整個網絡世界基座的中央,占據(jù)著網絡世界的控制權與發(fā)言權。同時,網絡實踐活動已經成為人類的一種嵌入生活的實踐方式,網絡生存狀態(tài)是人類生存狀態(tài)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與此同時,技術的差距使不同文化的交流變得不對等,向一個國家輸出文化不再需要軍事入侵、殖民統(tǒng)治和經濟干預,技術強勢者通過技術對網絡世界的控制就可以達到文化擴張的目的,加之政治、經濟、軍事等硬手段為之輔助,網絡文化霸權正在以迅猛的姿態(tài)崛起。
網絡文化霸權的特征分析。網絡文化霸權的特征體現(xiàn)在其物質基礎、傳播模式和所處狀態(tài)之中。首先,網絡文化霸權具有技術性特征。技術打造了網絡世界的物質基礎,賦予了網絡技術強勢者權力,構建了網絡文化的傳播方式。文化霸權在技術的支撐下發(fā)展為網絡文化霸權這一新形態(tài)。離開技術的支撐,網絡社會難以維繼,網絡文化傳播無從談起,網絡文化霸權更不可能存在。其次,網絡文化霸權具有單向性特征。從網絡文化的交流方式來看,在網絡文化霸權的背景下,文化是單向流動的。技術強勢者控制著網絡信息的傳播,一方面遏制與自己意識形態(tài)相左的文化信息輸入,另一方面對技術弱勢者大力輸出自己的文化。最后,網絡文化霸權具有隱蔽性特征。網絡是開放、自由、隱蔽的領域,網絡文化霸權并不侵略領土,亦不掠奪資源,它是技術強勢群體通過網絡傳播的方式對技術弱勢群體進行其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的潛移默化,使弱勢群體在“非強制”的情況下向強勢群體靠攏,從而主觀上接受強勢群體的控制和支配。
網絡文化霸權的生成要素分析
技術強勢者的技術優(yōu)勢是網絡文化霸權的生成基礎。在傳統(tǒng)文化霸權的推進中,優(yōu)勢者與劣勢者之間有相當大的政治、軍事、經濟差異,文化霸權的生成基礎在于不同群體之間實力差異的存在。在信息時代,群體之間的差異性體現(xiàn)在技術層面涌現(xiàn),技術優(yōu)勢成為網絡文化霸權的基礎。首先,技術強勢者在網絡文化傳播載體上擁有優(yōu)勢。比爾·蓋茨曾提到:“在現(xiàn)實的世界里,我們都在為平等而努力,我們也可用這種平等來幫助我們認清一些社會學的問題,但這些問題在物理世界中并未得到解決。網絡并不能推倒歧視和不平等這些障礙,但卻是一種強大的推動力。”②網絡文化霸權作為一種群體對群體的文化控制與支配行為,通常強者會依仗自身所具備的物質優(yōu)勢來進行文化的輸出。擁有強大綜合國力的西方國家,將其物質生產力的優(yōu)勢轉化為信息技術物質載體優(yōu)勢,為網絡文化的輸出提供了諸如高性能計算機、移動終端、衛(wèi)星光纖、服務基站等更有效的傳播設備。這些傳播設備作為傳播文化的物質基礎,為技術強勢者的優(yōu)勢確立提供了物質保障。其次,技術強勢者在網絡文化傳播方式上擁有優(yōu)勢。與傳統(tǒng)文化傳播方式不同,網絡文化的傳播方式取決于計算機的軟體,計算機中所安裝的系統(tǒng)程序、應用程序,網民上網瀏覽的網站、社區(qū),以及移動終端搭載的客戶端等等都是網絡文化的傳播方式。技術強勢者通過對計算機軟體的控制來建立網絡文化傳播方式的優(yōu)勢。最后,技術強勢者在網絡文化傳播內容上擁有優(yōu)勢。如《莊子》中提到的那樣:“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人可以通過賦予技術內容的手段表達和傳播自我的意識形態(tài)。技術強勢者利用技術的手段掌控著網絡文化傳播的內容,在用各種方式豐富本國、本民族文化內容的同時,也限制和壓抑著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文化。通過對內容進行民主化、自由化的包裝,與此同時將與自己存在不同意見的文化扭曲并對立,從內容上將自己的文化置于人類主流文化的地位。
技術強勢者的利益需求是網絡文化霸權的生成動力。葛蘭西曾談到:“完整的國家不等于政治社會,而是政治社會和市民社會的集合。”③文化是政治社會和市民社會集合的形態(tài)。一個國家要維護階級利益和國家利益,僅僅依靠政治、經濟、軍事手段是不夠的,需要有文化手段與之匹配,美國前國務卿庫姆斯就曾把文化交流稱為“對外政策的第四維”。維護國家、民族利益是推廣文化的根本動力,在被不加節(jié)制地擴大之后變成為了文化霸權的生成動力。同樣,技術強勢者國家和民族的利益需求也是網絡文化霸權生成的根本動力,一個國家的文化成為主流文化代表的其價值觀支配了國際政治秩序,它就必然在國際社會中處于領導地位。
一直以來,西方國家都將文化輸出作為瓦解社會主義的有效手段,美國前總統(tǒng)威爾遜就曾經說過:“布爾什維克主要是思想上的侵略,你不能靠軍隊擊敗思想。”④在網絡傳播中,信息的傳播系統(tǒng)是非線性不規(guī)則的系統(tǒng)。作為復雜混沌的系統(tǒng),網絡信息傳播無法被人所完全控制,大量信息充斥在人類生活空間之中,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會成為信源和信宿。這種混沌的系統(tǒng)機制會帶來信息脫離客觀實際的情況。網絡不存在絕對的控制權威,無法對每個網民的行為和每個信息的內容進行控制;信息對于初值的依賴性也讓個體變得可以影響到整個信息傳播系統(tǒng)。一篇宣傳西方文化的博文、一則簡短的微博都可能影響到大部分網民,從而引導網絡的群體輿論。如同寧科維奇談到的:“文化手段和政治、經濟、軍事手段一樣,不但都是美國外交政策的組成部分,在大國間軍事作用有限的情況下,特別是在現(xiàn)代核戰(zhàn)爭中無法嚴密保護本國不受報復的情況下,文化手段尤其成為美國穿越障礙的一種更為重要的強大滲透工具。”⑤網絡文化霸權的推進不再需要強大的經濟支持,也不再需要規(guī)避國際政治的敏感區(qū)域,一個微小的西方文化言論都可能引導網絡輿論,成為燎原的星星之火。
技術強勢者的文化單向輸出是網絡文化霸權的生成過程。正常的文化交流過程,體現(xiàn)出的是文化的相對平等、互取所長和兼容并生。網絡文化霸權的生成過程,則是技術強勢一方對弱勢一方的文化控制。由于技術的差距導致的不對等性,一定程度上來講技術強勢者對技術弱勢者的文化輸出是一種單向性的文化輸出。網絡文化霸權的生成是由淺入深的層次遞進過程。網絡文化霸權生成的第一層次是網絡文化產品的傾銷。在工業(yè)時代,法蘭克福學派曾經提出“文化工業(yè)”的理論。他們認為,區(qū)別于個體勞動者的精神創(chuàng)造文化,隨著技術的發(fā)展,文化在大工業(yè)時期成為了自動化生產模式下的產品。雖然將文化等同于產品并不全面,但在信息時代,文化的確可以以產品的形態(tài)出現(xiàn)。由于網絡文化以信息符號的方式表現(xiàn),憑借技術的手段,作為數(shù)據(jù)與符號文化信息可以被大規(guī)模復制、妝扮和傳播。如同第一次工業(yè)革命時期,蒸汽紡紗機對傳統(tǒng)手工紡紗作坊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一樣,工業(yè)化的文化產品對技術弱勢者帶來的沖擊也是巨大的。技術的劣勢使傳統(tǒng)文化在規(guī)模上、形式上和內容上無法與工業(yè)化的文化產品匹敵,達成的效果相去甚遠。網絡文化霸權生成的第二層次是網絡文化輿論的建構?;谖幕a品的傾銷,網絡文化霸權開始占領網絡文化市場—既對網絡文化輿論的控制。在傳統(tǒng)媒介時代,政府可以構成文化中心,形成文化共識,從而使本土文化得到保護和發(fā)展。而在網絡時代,碎片化的生存方式使輿論變得分散和自由,去中心化的趨勢在不斷增強,本土文化的控制力在不斷削弱。當技術強勢者通過信息技術的優(yōu)勢控制了網絡輿論,他們就占據(jù)了網絡文化的制高點,隨之輸出的文化也會得到更大范圍的傳播和更深層次的認同。網絡文化霸權生成的第三層次是網絡意識形態(tài)的同化。文化霸權與意識形態(tài)是不可分割的,推行文化霸權的目的是對意識形態(tài)的控制。網絡意識形態(tài)是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一個部分,是線上與線下的融合呈現(xiàn)。在這一層次,網絡文化產品充斥著網民的信息空間,外來文化輿論已經在網民的社會交往中占據(jù)了主動。網絡意識形態(tài)的轉變會對網民主體的價值體系和世界觀產生顛覆,導致對國家的認同危機,甚至會影響到政權的穩(wěn)定和民族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