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之道:重傳、重改、重引領
這里的文化,是以文化人、化民成俗之意。大學是社會的文化高地,古今中外無不如此?!秾W記》曰:“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治國安民,第一要務就是推行道德教化。教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學承載著巨大的文化責任,最要者有三:傳承文化、改造文化、引領文化。
重傳,就是注重傳承文化、傳播文化。文化具有民族性和國度性,所以,大學首先要傳承中國文化。中國文化,是中華民族對于人類的偉大貢獻。獨具特色的語言文字、浩如煙海的文化典籍、嘉惠世界的科技工藝、精彩紛呈的文學藝術、充滿智慧的哲學思想、深刻完備的道德倫理等,共同構成了中國文化的基本內(nèi)容。作為世代相傳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行為準則、風俗習慣等,它已滲透在中國人的血脈中,成為我們共有的文化基因,一直有力地制約和規(guī)范著中國人的行為方式和思想方式。當然,我們也要學習、吸收優(yōu)秀的外來文化。民國時期許多大學校長都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工程的擘畫者與建設者。
重改,就是注重改良文化、改造文化。文化具有意識形態(tài)屬性,有優(yōu)秀與平庸、高尚與低俗、先進與落后、科學與愚昧之分,需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改造與改良,在對待外來文化方面顯得尤有必要。例如,吳貽芳就任金陵女子大學校長時,卸任校長德本康夫人在現(xiàn)場重申金陵女大的創(chuàng)辦宗旨是“培養(yǎng)具有基督人格精神的人”,為中國“訓練基督徒婦女領袖”,以促進“中國基督教化”。吳貽芳則在就職致辭中提出金陵女大開辦的目的是“造就女界領袖,為社會之用”。她把金陵女大辦學的重心暨校園文化的重心“由擴展基督教在中國的影響轉向了為國家培養(yǎng)有學問、有道德、有服務社會本領的人才上”。蔡元培希冀利用外國的“科學方法”,達到在我國的學術與文化方面能有“更進之發(fā)明”的目的:“研究也,非徒輸入歐化,而必于歐化之中為更進之發(fā)明;非徒保存國粹,而必以科學方法,揭國粹之真相。”
重引領,就是注重引領文化、引領風俗。蔡元培認為大學要以“引領社會、服務社會”為職志。就前者而言,作為“社會之模范、文化之中心”,大學在社會道德建設上要以身作則,力矯頹俗,進德修養(yǎng),擔起培育社會公德的責任,不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關于大學的三重使命說,把大學的引領功能詮釋得十分透徹:大學不僅要承擔改良社會、服務地方之重責,而且須肩負弘揚社會道德的神圣使命,成為“社會燈塔”與“海上之光”。北洋工學院院長李書田認為大學有兩大使命,一個自然是培養(yǎng)人才;另外一個就是“向國家人群供給思想學術、新發(fā)明、新創(chuàng)造”,“以備國家人群之用,而增進人類之福利”——他甚至把這一條放到了“造就具有思想、富有學術,能發(fā)明、能創(chuàng)造、能領袖群倫的人才”之前。蔡元培認為,大學對于社會的兩大基本功能之一就是引領,就是“教育指導社會,而非隨逐社會也”;作為“社會之模范、文化之中心”,大學在社會道德建設上要以身作則、力矯頹俗、進德修養(yǎng),擔起培育社會公德的責任,不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有感于“吾人既為社會之一分子,分子腐敗,不能無影響于全體”,“私德不修,禍及社會”,蔡元培發(fā)起成立了名震京師的“進德會”,立志與社會濁流作斗爭,促進社會文明進步。
郭秉文主張大學要預判和引領社會的發(fā)展,為改良社會,為提升社會的文明程度等,做出應有的努力和貢獻。“大學對于附近社會之風俗負改良之責任”是郭秉文提出來的。這反映了一位大學校長的角色自豪感、時代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對自己之品性行為負修養(yǎng)之責任”;“對于同學之品性行為負規(guī)勸之責任”;“對于本校校風負鞏固發(fā)揚之責任”;“對于本校附屬學校之訓育負協(xié)助之責任”;“對于本校附近社會之風俗負改良之責任”。聯(lián)想到郭秉文所說的“一校行之有效,則推及于全國,我國教育之前途,庶幾有為!”這句話,如果大學都能“對于附近社會之風俗負改良之責任”,則高等教育對于社會之引領便會蔚成風氣。這種引領“似可說是與教學、科研、服務等量齊觀的高等教育的‘第四職能’”。而中央大學校長羅家倫的大學要“為中國建立有機體的民族文化”的恢弘設想更是把大學的引領功能放到了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