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互聯網技術的發(fā)展極大降低了分眾傳播的成本，提高了分眾傳播的效率，為實現面向不同群體提供專業(yè)而細致的內容提供了機遇。目前，細分網站已經逐漸普及到了各個領域。從長遠看，隨著網民對互聯網內容的需求越來越專業(yè)化、精細化、個性化，細分網站的“井噴期”終將到來。

【關鍵詞】 細分網站  分眾傳播  內容建設    【中圖分類號】G124    【文獻標識碼】A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互聯網的普及推動了人類進入信息社會，極大地顛覆了傳統(tǒng)的媒體結構和傳播形態(tài)，催生了一大批具有影響力的網絡媒體。從最早致力于建設信息門戶的雅虎（Yahoo），以搜索引擎立足的谷歌（Google）到開創(chuàng)社交媒體先河的臉書（Facebook），網絡媒體的形態(tài)和模式也在發(fā)生著飛速的變化。基于“互聯”的Web1.0 時代逐步演變?yōu)榛?ldquo;社交”的Web2.0 時代，并且正在向基于“人工智能”的Web3.0 時代邁進，是這一變化的主要趨勢。

在經歷了20余年的快速擴張期之后，“賽博空間”已經形成了一些具有壟斷力量的媒體，形成了美國的“狼牙聯盟”（FANG，即臉書、蘋果、奈飛、谷歌）與中國的“蝙蝠聯盟”（BATJ，即百度、阿里巴巴、騰訊、京東）。這8家互聯網公司的總市值加起來已經超過一萬億美元，覆蓋的用戶遍及全世界?；ヂ摼W興起時期百花齊放的局面不再，使得初創(chuàng)公司的突圍變得異常艱難。在新聞、社交、電商等傳統(tǒng)領域已經被這些巨頭瓜分殆盡的情況下，以面向小眾群體、追求獨立經營的細分網站（Splinter Site）成為了互聯網領域的新突破口。

技術的進步為實現面向不同群體提供專業(yè)而細致的內容提供了機遇，使建立細分網站成為可能

自從報紙出現以來，人類便進入了大眾傳播的時代。少數媒體利用對傳播渠道的壟斷，面向廣大而不確定的受眾傳播信息。在報紙、廣播和電視時代，大眾傳播都牢牢占據著主導地位。在大眾傳播時代，一句非常有名的格言是“媒體不能決定你想什么，但能決定你怎么想”。這體現的是媒體對內容具有絕對的把關控制權，受眾則無從選擇。在大眾傳播的模式下，全體社會成員接收并分享同樣類型的信息，整個社會的信息流動體系是單向度和單一性的。

互聯網以其開放、多元和去中心化的特點，為大眾傳播過渡到分眾傳播創(chuàng)造了條件。所謂分眾傳播，指的是不同的傳播主體，對不同的傳播對象，用不同的方法，傳遞不同的信息。由于社會文化紛繁多樣，能夠進行細分的市場種類不勝枚舉。不論是報紙、廣播還是電視，傳統(tǒng)媒體都受制于版面或頻道的限制而無法滿足廣泛而分散的小眾群體的需求。但互聯網的技術突破了這種限制，從而極大降低了分眾傳播的成本，提高了分眾傳播的效率。技術的進步為實現面向不同群體提供專業(yè)而細致的內容提供了機遇。

分眾傳播得以實現的基礎是利基市場（Niche Market）理論。這個概念在20世紀80年代被引入市場營銷中，強調尋找被大企業(yè)所忽略的某些細分市場。這些細分市場具有一定的受眾基礎和盈利價值，但卻被把控市場的少數大企業(yè)所忽略，缺乏良好的服務體系。對于新晉者而言，應抓住利基市場的機會，通過專業(yè)化的內容建設吸引小眾群體的關注，進而增強這個群體對網站的忠誠度。由于利基市場的存在，使得基于分眾傳播邏輯建立細分網站成為可能。

細分網站已經逐漸普及到了各個領域，使得互聯網的內容生產戰(zhàn)略面臨重大調整

2013年度的普利策獎頒發(fā)給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網站“氣候內幕新聞”（Inside Climate News）。它對美國密西根州卡拉馬祖河輸油管道泄漏進行了具有高度專業(yè)水準的深度報道，擊敗了包括《華盛頓郵報》和《波士頓環(huán)球報》等老牌報紙在內的諸多競爭者。該網站只有七名成員，承擔了從采編到發(fā)稿的所有工作，甚至都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只能通過網絡相互聯系。這家網絡媒體的快速崛起，得益于氣候變化和環(huán)境保護議題的重要性日益增加。由于傳統(tǒng)媒體很難投入精力長期持續(xù)關注這個議題，環(huán)保主義者轉而更加傾向于通過“氣候內幕新聞”等專業(yè)環(huán)保類網站獲取信息。這家網站在2016年再次獲得普利策獎提名，證明了這種細分網站的模式在內容生產上的優(yōu)勢。

類似這樣的細分網站已經逐漸普及到了各個領域。在美國，利基新聞市場蓬勃發(fā)展，不僅出現了專門報道國際事務的網站，如“德黑蘭新聞社”“朝鮮新聞”“敘利亞深度報道”等，也有專門關注青年亞文化的網站“異視異色”（Vice），還有立足社區(qū)文化的地方博客，如“Well+Good”“Food 52”和“Skift”等。在中國，細分網站也在這幾年蓬勃興起。垂直細分網站導航“果殼任意門”將這些細分網站歸入了近90個類別，涵蓋了學術、生活、體育、文藝、極客在內的眾多主題。不同的主題下還會再進一步細分，充分滿足不同愛好和興趣的受眾的信息需求。

從長遠看，隨著網民對互聯網內容的需求越來越專業(yè)化、精細化、個性化，細分網站的“井噴期”終將到來。這也使得互聯網的內容生產戰(zhàn)略面臨重大調整：從過去試圖制作相同的內容來適應不同的平臺，發(fā)展到如今把更多精力用于創(chuàng)造新的深度體驗，這意味著他們需要為特定受眾制作特定內容，并通過特定渠道來傳播。

對于一些互聯網公司而言，構建細分網站的產品矩陣也是一種具有潛力的發(fā)展方式。例如，新媒體集團Vox在旗下建立了多個不同門類的網站：Eater主打美食新聞及餐廳推薦；Racked專注于時尚和購物信息；Curbed提供包括房地產和家裝設計的一條龍信息；Polygon主要提供游戲產業(yè)的信息；其主站Vox則保持著傳統(tǒng)互聯網新聞網站的基本架構。不同于傳統(tǒng)的門戶網站，Vox的各個下屬門戶網站各自獨立，具有較強的專業(yè)性和不同的特色。對于在某些領域具有專長和興趣的受眾而言，這些網站具有的專業(yè)性和前沿性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相比于在信息龐雜多元的傳統(tǒng)門戶內尋找信息，細分網站對這些群體來說無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細分網站的發(fā)展既有著廣闊的前景，又面臨著巨大挑戰(zhàn)

細分網站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與分眾傳播的需求是密不可分的。對于分眾傳播而言，由于主題和內容的限制，不可能再沿襲傳統(tǒng)媒體通過受眾基數和規(guī)模來吸引廣告的策略。但相比傳統(tǒng)媒體，細分網站能夠實現極強的用戶黏性與參與度，這對于廣告商而言是極具價值的。這種價值可以通過廣告、訂閱或者會員制變現，從而保障細分網站不必為生存擔憂。由于細分網站的受眾目標明確、同質化程度高，也便于相關產品的廣告投放。這些因素都使得細分網站能夠擁有維持其運營的市場基礎，它需要做的就是挖掘出這個市場的潛力并將內容生產與市場需求有效地結合起來。

對于細分網站而言，出生于1985年以后的“千禧一代”（Millennials）是其目標受眾群體。“千禧一代”大多具有較強的獨立性和自我意識，他們對于個性化、反傳統(tǒng)的文化產品具有較強的認同感。當前正是“千禧一代”走入社會并成為中堅力量的階段，其消費能力的增強，也為細分網站的發(fā)展提供了廣闊的前景。

與此同時，細分網站的發(fā)展也面臨著更大的挑戰(zhàn)。一方面，由于專業(yè)化的內容生產需要專業(yè)性的人才，這對細分網站的內容生產能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雖然果殼、知乎等網站借助UGC（用戶生產內容）保持了較高的更新頻率，但內容的質量還是難以得到有效保障。另一方面，諸如“氣候內幕新聞”這樣的細分網站是通過借助熱點的社會議題得以形成較強的吸引力和感召力的，一旦這個議題不再熱門，網站的生存也將受到挑戰(zhàn)。這些問題都對細分網站的持續(xù)發(fā)展構成威脅，也是細分網站必須面對的問題。

未來，一部分細分網站會設立在大公司的內部，就像Vox自己建立的細分網站矩陣一樣，成為互聯網公司的重要分支?！都~約時報》等老牌媒體和“赫芬頓郵報”等新媒體旗艦也都在開拓自己的細分網站，以求在分眾傳播的時代占據一席之地。另一部分細分網站可能依然會以獨立公司的身份運營，通過廣告和訂閱等手段獲取盈利。不論怎樣，細分網站的發(fā)展之勢已經不可阻擋，它對于互聯網內容生產所產生的巨大影響也才剛剛浮現。無論是對于傳統(tǒng)媒體還是新興媒體而言，能否跟緊這股潮流進行專業(yè)化和分眾化的轉型，是決定其生死存亡的關鍵。

（作者為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院長，教育部青年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王沛楠對此文亦有貢獻）

【參考文獻】

①黃璐：《利基新聞模式的局限性》，《新聞戰(zhàn)線》，2015年第1期。

②錢廣貴：《從分眾傳播到分眾類廣告?zhèn)髅?基于傳播轉型的批判反思》，《新聞界》，2009年第2期。

③張建中，楊青：《新聞生產的長尾模式：以普利策新聞獎“氣候內幕新聞”網站為例》，《傳媒》，2015年第14期。

責編/劉瑞一   美編/李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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