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美國宣布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等事件宣告了美式“普世價值論”的自由落體。同時,特朗普支持者的“白人至上”種族主義理論,使“普世價值論”處于低潮期,這也說明“普世價值論”回潮尚待時日。
【關鍵詞】“普世價值論” 白人至上主義 種族主義 【中圖分類號】C912.67 【文獻標識碼】A
“普世價值”源自于基督教普世的宗教大聯合概念,也稱“普適價值”。從本質上說,“普世價值”的形成過程,并非是西方自覺自愿,而是世界上所有被西方奴役的民族經過長期英勇的抗爭并和西方有識之士共同努力,才逐漸把這些本屬于世界上少數人的集團屬性極強的特權變成了西方國家不得不接受的普世價值,其不僅帶有尖銳的階級性和時代特征,而且其內涵也在與不同文明的互動過程中被大大豐富了。普世價值的形成過程本應是不同文明、不同民族取長補短的長期互動過程,但是一些西方主要國家總想壟斷這些價值的解釋權,搞“話語霸權主義”,通過占據道德制高點為自己的戰(zhàn)略利益服務,把僅具備相對高度而且處于不斷變動和完善中相對意義的價值觀,變成由特權操縱之下的絕對的、神圣化的、進攻性的殺傷性武器。但“普世價值論”也有它發(fā)展運動的局限性和瓶頸期,這在2018年表現得尤為明顯。
美式“普世價值論”的自由落體運動
2018年美國發(fā)生了多樁離奇事件,這些對于命途多舛的“普世價值論”內核以及說服力,都是致命的內傷。
首先,2018年6月19日,美國宣布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UNHRC),并找茬指責人權理事會“長久以來對以色列存有偏見”,聯合國以及理事會成員國紛紛對此表示失望。這是美國多年來一貫高舉人權大旗干涉別國內政,但反而在道德感召力和行動上難以為繼、無力支撐后的狼狽下場,也是對“普世價值”在美國命途多舛的一次政治嘲諷和一場政治鬧劇。
其次,2018年發(fā)生的《華盛頓郵報》雇員沙特籍記者卡舒吉失蹤慘遭殺害事件,美國反而對各方披露的信息矛頭指向沙特王儲薩勒曼·本·薩勒曼的情形無動于衷。美國采取的態(tài)度凸顯出對其所倡導“普世價值”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權,持有公開和赤裸裸的雙重標準,這使得美國在世界扮演的人權和道德形象一落千丈。
事件曝光后,特朗普在強調美沙合作重要性的前提下,表示不能匆忙下結論,需要對案件進行詳細調查;在沙特承認卡舒吉死亡后,他認為兇手可能面臨嚴重后果,但前提是要等待三個獨立調查結果出爐后徹底揭開事實真相;當被媒體問到,若沙特領導人和事件有關后果將如何?特朗普表示會很嚴厲;在被媒體問及是否接受沙特方面給出最新的理由時,特朗普表示當然相信,并指出逮捕18名嫌疑人是“好的開端”;在外界普遍不接受沙特給出的荒唐理由后,特朗普在接受《華盛頓郵報》采訪時又表示,沙特的說法存在欺騙與謊言,但對薩勒曼王儲是否向特工下達殺害卡舒吉的命令持保留態(tài)度。特朗普上述表態(tài)給人總體感覺是,特朗普的態(tài)度反反復復、不停變調,但其中也暗含一條主線: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會繼續(xù)保持美沙密切的合作關系。
美國袒護沙特的原因是特朗普上臺后需要和沙特保持良好互動關系。實際上,美國和沙特也需要相互倚重,美國向沙特提供情報、培訓和先進的武器支持,沙特幫助美國遏制伊朗在中東的力量擴張。更為重要的是,美國以美元為沙特石油定價,將石油作為錨定物,確保美元的全球硬通貨地位。不僅如此,特朗普一再表示不會疏遠沙特這個重要中東盟國。他指出,沙特意味著價值1100億美元的軍售交易,沙特在美國打擊恐怖主義的戰(zhàn)爭中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實際上,卡舒吉事件已觸碰到美式“普世價值論”的邏輯、道德和情感底線。
白人至上主義與“普世價值論”的式微
第二次大戰(zhàn)以后尤其是冷戰(zhàn)以后,新自由主義的普世價值曾經風光許多年,但現在美國內部基本偃旗息鼓了,其原因是特朗普及其得勢的追隨者們不追捧。正如前文所述,普世價值的說法頗有歷史,一開始是天主教的宗教說法,它和全球政府的說法是聯系在一起的。冷戰(zhàn)結束時又被老布什的新世界秩序重拾?,F在的普世價值是取代冷戰(zhàn)意識形態(tài)的白人左派,即民主黨新自由主義的范疇,特朗普代表的工業(yè)制造資本是反全球化、反新世界秩序、反全球政府的,自然也會反其理論基礎——普世價值。事實上,“普世價值論”是為民主黨全球化體制下所謂世界政府做準備的。
要將“普世價值論”和人權問題放在更大思想框架中去觀察其走向。“普世價值論”屬于全球主義的范疇,但美國現在處于戰(zhàn)略回縮期,開始向門羅主義的方向收縮回歸,把它歸納起來就是美國特殊論,倡導“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全球主義是和普世主義、普世價值、新世界秩序、全球霸權等詞匯聯系在一起的。特朗普的民粹主義是和美國特殊論、天賦使命論、白人種族主義、門羅主義等詞匯聯系在一起的,它強調美國特殊性,目的是讓美國在國際上可以為所欲為、不受限制地展開行動。特朗普認為全球主義的做法讓美國吃虧了,如此就不能隨心所欲在國際上為所欲為,所以要堅決摒棄普世價值、全球化和世界政府的說法以及行動方案。因此,特朗普在競選之初就明確聲明反對國際金融資本倡導的全球主義者( Globalist),這也和他的一貫政治觀點相吻合。
在特朗普競選之后,白人右翼分子組成了一個非常火爆的民間陰謀論組織抑或運動:“我們在問”(We are Q)。他們要求把一切權利恢復到美國民權運動以前的經典白人社會狀態(tài),即白人要擁有絕對的權力。其口號包括:“我只要一件東西,僅此一件:權力”“他們不愛我們的國家”“恢復她往日的榮光”“我們尊重那些為了拯救和守護這個偉大國家而奮斗的人”“正義正在到來。”上述種種言論,都是鼓動中下層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者,支持特朗普選舉和繼續(xù)執(zhí)政的激烈政治口號,而這些激進的支持者對于相對強調包容性的經濟上全球化、政治上世界政府的普世價值理論基礎,自然會持否定甚至排斥的態(tài)度。
綜上所述,無論是民主黨提倡的全球化和世界政府的“普世價值論”基礎,還是特朗普支持者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理論,都是美式霸權主義的體現。二者的區(qū)別在于,普世價值論者認為:你們都必須按我說的無可爭議的價值去做;特朗普則認為:美國是特殊的,美國人是上帝的白人選民。鑒于后者目前占上風,所以普世價值論處于低潮期,其回潮尚待時日。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政治中心研究員、副主任;美國華盛頓大學哲學博士研究生林爻大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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