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迪士尼樂園與環(huán)球影城打破了技術空間、建筑空間和表演空間之間的明顯界線，實現(xiàn)了與游客所體驗過的電影空間的聯(lián)結，同時能夠基于影視原創(chuàng)IP，不斷尋求觀眾和游客感興趣的電影故事，并在此基礎上打造新的主題公園場景，從而形成常態(tài)化的更新與區(qū)域性的差異。中國本土主題公園目前還存在文化空間零散化、影視IP資源粗加工等問題，這需要我們圍繞知識產權精心生產文化內容，打造、推廣、傳播優(yōu)質IP品牌，并實現(xiàn)IP資源向文化資本的轉化，從而使本土主題公園駛入良性發(fā)展軌道。

【關鍵詞】主題公園 影視IP 文化資本  【中圖分類號】G124 【文獻標識碼】A

經過近20年的規(guī)劃和7年的施工建設，北京環(huán)球影城2021年9月20日正式開園，首日門票在一分鐘內售罄。五年前上海迪士尼樂園開園之際，曾引發(fā)中國本土主題公園頭部企業(yè)對其未來發(fā)展的看空言論，如華強方特表示“迪士尼來晚了”，萬達則表示要讓“迪士尼在20年內無法盈利”。然而現(xiàn)實與預判迥然不同?！?018年全球主題公園報告》顯示，上海迪士尼樂園以1180萬游客量名列全球第八、亞洲第四，“為主題公園的高質量設計、內容創(chuàng)造、科學運營以及包括對新景點和程序化活動的合理投資在內的智慧管理等多個方面設立了模范的榜樣。”①上海迪士尼的影響力促使其他主題公園對自身的產品和服務進行升級，這也引發(fā)本土主題公園在全球化市場的競爭中實現(xiàn)新一輪的優(yōu)勝劣汰。萬達不幸被自己的咒語言中，其包括主題公園在內的文旅產業(yè)在疫情前后加速進入破產拋售階段。而華強方特在新的挑戰(zhàn)面前抓住機遇對產品升級換代，以科技創(chuàng)新、凸顯中國歷史傳統(tǒng)文化內容的方式，重新詮釋“迪士尼來晚了”的含義。環(huán)球影城落戶北京之際，需要對新時期中國主題公園的發(fā)展與問題進行更為理性地分析和反思；對以影視IP為主題的環(huán)球影城和迪士尼樂園在全球范圍內的成功經營和長足發(fā)展經驗進行更為深入地解讀和汲取。

本土主題公園的空間形態(tài)及問題

主題公園是為了滿足旅游者多樣化的休閑娛樂需求而打造的一種大型活動場所，空間性是其主要特征之一。主題公園的建設極其依賴空間規(guī)模、空間布局與空間聯(lián)系，其影響力的大小甚至直接與其占地規(guī)模掛鉤。在資本的作用下，主題公園占地面積所表示的物理空間，轉換為容納過山車等機械娛樂設施的技術空間，呈現(xiàn)為復制歷史風貌、異國風情、魔幻世界的建筑空間，以及以影院、劇場、展館等功能區(qū)域所實現(xiàn)的表演空間。從空間分析的角度看，中國本土主題公園分為六種類型：

第一種以深圳世界之窗和昆明園博會為代表，用仿真、微縮、園林等人造景觀構成的建筑空間來實現(xiàn)景觀式觀光，在改革開放初期，滿足了游客走向世界的替代性文旅需求。隨著中國國民收入和國際化程度的提升，國內居民出境旅游已成常態(tài)，這直接導致此類主打國外風情建筑的仿真主題公園從異常火爆走向頹廢衰敗。園博園、世博會、花博會等則成為政府主導的文化活動。

第二種以開封清明上河園、西安大唐芙蓉園、杭州宋城景區(qū)為代表，在復制歷史建筑景觀的基礎上，增加民俗、歌舞表演和古詩古畫的意境呈現(xiàn)，主打歷史文化體驗。此類主題公園基本上是“建筑+表演”的空間形態(tài)。它具有民族文化的接近性，卻往往科技含量不足、互動性不強，難以使游客產生沉浸式體驗。近年來，《仙劍奇?zhèn)b傳》等仙俠劇、《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動畫電影風靡全國，吸引了大量的青年觀眾，但尚未看到相關影視IP成功接入此類主題公園，形成有創(chuàng)意魅力的文化空間。

第三種以浙江橫店影視城、無錫太湖影視城為代表，是兼具旅游和拍攝基地功能的主題公園。這類主題公園與環(huán)球影城和迪士尼最為接近，關涉影視制作的建筑場景和其他硬件，主打建筑空間的景觀體驗。2010年以來出現(xiàn)了全國影視城建設的“大躍進”，每個省份幾乎都有幾個影視城在規(guī)劃、審批、建設之中，據新華網報道，“千城一律”的影視城近八成都處于虧損經營狀態(tài)，能夠真正盈利的不足5％。②

第四種以歡樂谷為代表，主要以大型機械游樂設施構成的技術空間為文旅特色。它與旗下房地產關聯(lián)，在全國一二線城市中不斷推進，成為“收門票的城市公園”。在亞洲主題公園排行榜上，歡樂谷成績不俗，但營銷冒險體驗和生理刺激的可持續(xù)性有待考察。

第五種以長隆海洋王國和長隆動物世界為代表，是以表演、展示為空間特征的特色主題公園，是對原有城市動物園功能的替代和拓展。主打生態(tài)環(huán)境空間呈現(xiàn)的長隆模式，有著鮮明的運營特色，在全球主題公園排行榜中一直有著卓越的表現(xiàn)。

第六種以華強方特為代表，在技術空間、建筑空間和表演空間上均呈現(xiàn)出鮮明特色，以5000萬人次的年游客接待總量連續(xù)4年蟬聯(lián)全球五強，在大型游樂機械設施的生產制造、特種攝影、3D全息成像技術和虛擬成像技術上擁有多個國家專利，參與制定與主題公園建設相關的國家技術標準，開發(fā)了《熊出沒》系列動漫電影和《梁祝》全息AR劇場項目，是本土為數不多的在打造獨特文化空間方面有著出色表現(xiàn)的主題公園。然而，如何把影視IP、劇場演出和主題公園的其他項目融合成統(tǒng)一完整的文化空間，仍是方特尚待解決的問題。

以影視IP場景實現(xiàn)文化空間融合

與上述本土主題公園的空間形態(tài)不同，環(huán)球影城和迪士尼樂園在空間處理上的獨特經驗在于：打破技術空間、建筑空間和表演空間之間的明顯界線，以影視IP場景為分隔單位，提供若干各具特色的影視文化空間。作為影視IP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影視場景轉化為主題公園實體化的空間設計，從而形成IP新的創(chuàng)意和拓展。作為文旅體驗的主體，游客在這里具有“游客+觀眾”的雙重身份。進入場景之前，多數游客已經通過觀影體驗，預設了對場景的心理期待和想象。這樣的空間場景對游客而言，既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在每一個場景中，游客既可以身臨其境地感受具有景觀特色變化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體驗技術設施帶來的生理刺激感受，又能在其中觀看實景或魔幻表演，與影視角色進行互動。影視IP場景所提供的文化空間，不僅融合了建筑、技術和表演空間，還實現(xiàn)了現(xiàn)實空間和電影空間的聯(lián)結。以北京環(huán)球影城為例，七大主題景區(qū)中包含了五個影視IP場景：侏羅紀世界努布拉島以《侏羅紀公園》電影為藍本；小黃人樂園以系列動畫電影《神偷奶爸》為設計靈感；功夫熊貓蓋世之地取材于系列動畫影片《功夫熊貓》；充滿賽博坦風格的變形金剛基地則是對《變形金剛》系列科幻動作電影的創(chuàng)作和呈現(xiàn)。

“電影主題樂園的優(yōu)勢在于將故事融入這些常規(guī)園區(qū)之中，以電影場景的思維去構思每一處景觀和相關體驗，整個樂園相當于擴展的電影院，專業(yè)的演員游走于樂園之中，重演電影場景，又類似沉浸式戲劇，這使得電影主題樂園在主題策劃、宣傳以及后期長線開發(fā)方面領先于其他公司”。③當哈利波特的粉絲游客進入魔法世界，他們遇到的、看到的、聽到的、吃到的、買到的都是與哈利波特有關的故事。從魔法咒語到神奇生物、從暗黑惡棍到勇敢英雄，游客們可以探索霍格沃茨城堡，可以在霍格莫德街頭小店購物，還可以到魔法世界里最著名的幾家餐廳品嘗佳肴……而那些未曾看過電影的游客，則有可能由于一次真實的體驗而去購買影碟、觀看電影，為環(huán)球影業(yè)的電影生產添磚加瓦。

以影視IP場景劃分景區(qū)的另一優(yōu)勢在于借助電影的類型概念清晰地標示景區(qū)特點。小黃人樂園因為與兒童動漫電影IP掛鉤，所以突出“萌”意，“萌轉過山車”相當于指示了騎乘設施的適用人群。變形金剛則與同名電影一樣，是青少年、尤其是男孩的喜好。作為全球幾大環(huán)球影城的首個景區(qū)，功夫熊貓因屬于中國題材而落戶北京。環(huán)球影城與迪士尼樂園在各自發(fā)展的不同階段也都遭遇過設備老化、創(chuàng)意陳舊、游客流量下滑等運營困境。其走出瓶頸、再造輝煌的主要思路與對策是基于影視原創(chuàng)IP，不斷尋求觀眾和游客感興趣的電影故事，并在此基礎上打造新的主題公園場景，從而形成常態(tài)化的更新與區(qū)域性的差異。北京環(huán)球影城在全球最新亮相的變形金剛和功夫熊貓，正是這一創(chuàng)意思路的體現(xiàn)。

從文化資源的粗加工到影視IP的精密制造

《2017年旅游業(yè)競爭力報告》顯示，我國文化資源單項指標位居榜首。從文化旅游經濟形態(tài)來看，我國已經形成文化遺產旅游、主題公園旅游、鄉(xiāng)村文化旅游、影視文化旅游、節(jié)事會展旅游和體育文化旅游六種特色鮮明且較為成熟的發(fā)展模式。④豐富的文化資源為我國文化旅游發(fā)展提供了充足的文化原動力。然而，文化資源并不能天然地轉換成文旅發(fā)展的資源和動力。中國風“環(huán)球影城” 或本土味兒“迪士尼”的生成有賴于對影視攝制基地旅游開發(fā)機制和策略的深入研究，有賴于對影視作品版權或特許權的深刻理解，有賴于對中國影視故事的全面挖掘與生動講述。

華誼兄弟電影在打造本土環(huán)球影城的道路上也許離目標最近。2018年開業(yè)的華誼兄弟電影世界（蘇州）是國內首個以自持華語電影IP為主題的電影文化大型體驗項目，匯集了《非誠勿擾》《太極》《集結號》和《狄仁杰之通天帝國》等七部華誼兄弟的優(yōu)質電影IP，打造了星光大道、非誠勿擾、集結號、太極和通天帝國等五大主題區(qū)，與環(huán)球影城、迪士尼的景區(qū)布局有著異曲同工的設計規(guī)劃。然而，在環(huán)球影城和迪士尼里隨處可見的哈利波特、變形金剛、杰克船長、迪士尼公主、米老鼠等電影人物或卡通形象，在華誼電影世界里并未頻繁出現(xiàn)。華誼兄弟似乎并未對其所擁有的電影文化資源進行認真的分析研究，因而也未能提煉出適合主題公園呈現(xiàn)的IP場景、人物和故事，不能通過主題公園的呈現(xiàn)進一步促進華誼兄弟的電影創(chuàng)作，以形成更新更優(yōu)質的電影IP。由于未能成功地對旗下影視IP進行精密加工，景區(qū)僅僅是以影片來命名設景，或根據電影故事大致地規(guī)劃景區(qū)游樂項目，以致于仿制的古代建筑與鋼鐵的龐然大物違和地同矗一地，革命英雄主義的電影故事簡單地演化成真人槍戰(zhàn)游戲。

對影視IP資源的粗加工不僅是對當下文化資源的浪費，而且不利于影視公司的未來發(fā)展，不利于IP品牌的傳播擴散。華誼兄弟對影視IP粗加工的另一后果是，旗下長沙、海南、南京等地的影視主題公園從景區(qū)規(guī)劃、涉及內容、開發(fā)理念、甚至名稱都不能保持一致，無法實現(xiàn)影視IP文化資源的再生與拓展。據媒體報道，“華誼兄弟電影小鎮(zhèn)致力于打造集‘電影拍攝、建筑旅游、電影旅游、科技旅游、非遺文化傳承’于一體的電影場景主題休閑度假體驗地。”⑤但實際建成的電影小鎮(zhèn)僅選取了老長沙本土建筑與歐洲風情小鎮(zhèn)兩個主題，電影的“關鍵詞”僅僅體現(xiàn)在電影主題展覽、影片場景植入、兒童教育培訓等元素上。這種對影視IP簡單粗暴的加工方式，試圖拉著影視IP大旗謀求房地產或其他商業(yè)利益，必然在主題公園的發(fā)展道路上舉步維艱。

反觀迪士尼與環(huán)球影城，其成功之處在于把圍繞影視IP的文化內容生產作為核心經營策略，始終在創(chuàng)新意識和版權意識引領下堅持對影視故事所蘊含的文化資源進行精耕細作，使其轉化成無形的文化資本。影視IP是社會經濟資本注入影視文化生產的產物，也是文化資本的集中體現(xiàn)。文化資本是以財富的形式具體表現(xiàn)出來的文化價值的積累。積累需要時間，需要“精密制造”；積累又需要在物品和服務的不斷流動中實現(xiàn)。以“迪士尼公主”為例，迪士尼一方面通過系列動漫電影打造出十二位形象與性格各具特色的公主形象，另一方面又不斷推出圍繞迪士尼公主形象設計的服飾、圖書、玩具等周邊產品。這切實體現(xiàn)出文化資本自身的再生產能力。除了經濟資本的重金投入，環(huán)球影城和迪士尼樂園也是文化資本經過時間積累、循環(huán)、磨礪之后物化和客觀化的外顯。僅僅對自己擁有的影視資源粗略加工，希望重金砸下去就有收獲的中國本土主題公園產業(yè)，顯然對貨幣資本依賴有余，對文化資本認識不足。

有觀點認為，中國本土的主題公園可能在短期內無法與國外主題公園比拼原創(chuàng) IP，但中華民族五千年燦爛的歷史為我們留下了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文化寶庫。以梁祝、孟姜女、白蛇傳、牛郎織女等四大愛情故事為代表的中國民間故事豐富多彩，以《紅樓夢》《西游記》《水滸傳》《三國演義》為代表的四大名著所記錄的中國經典故事不計其數，前人留下的IP遺產一旦深挖和演繹將受益無窮。⑥近年來，華強方特正是秉持這一理念著手打造東方神畫、東盟神畫、絲路神畫及國色春秋系列園區(qū)，著力推出屈原、梁祝等故事的劇場表演。但是，流傳千年、家喻戶曉的歷史故事和歷史人物作為原始文化資源，并不能天然地為某個主題公園所有。精心設計的相關劇場表演如果不能走出園區(qū)，無法實現(xiàn)向IP文化資源的轉換，無法以大眾喜好的形象、符號方式再加工、再生產，則仍是對文化資源的初級處理。迪士尼和環(huán)球影城在原始文化資源的再生產、再開發(fā)方面，具有豐富的經驗。他們擅長把影視內容的生產變?yōu)槲幕柕纳a，把影視場景的自然呈現(xiàn)轉化成特定意義的文化景觀。因此，他們不僅擁有影視作品與影視場景的版權，還擁有再生的文化符號和文化景觀的IP主題意義，并以此來獲得游客的沉浸體驗和情感共鳴。功夫熊貓從動漫電影到主題公園景區(qū)的一路凱歌便是成功案例之一。而值得反思的是，四大名著的影視改編至今未能形成有效的主題公園IP資源。

有報告顯示，中國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已有超過3000億元投放大大小小的2500家各類主題公園，其中虧損高達70%，慘淡經營維持保本的20%，只有10%的主題公園取得了盈利。⑦實際上，當時的環(huán)球影城與迪士尼樂園亦遇到同樣的經營瓶頸和大幅滑坡的風險。迪士尼在新當家人羅伯特·艾格的帶領下，為解決產品內容重復、傳播手段單一、角色過于美國中心化等問題，相繼收購皮克斯動畫、漫威娛樂、21世紀?？怂沟榷嗉夜?，從而新開發(fā)了一系列為青少年所喜愛的IP產品，使迪士尼邁向了一個新高度。⑧環(huán)球影城和迪士尼主題公園，既是影視IP產品集中營銷的前沿，也是直接面對消費市場的生態(tài)鏈終端，更是走向海外的文化能源基地。迪士尼樂園和環(huán)球影城落戶中國，給予了本土主題公園產業(yè)與世界前沿主題公園在同一市場分享、競爭的機遇，以及就近學習、相互學習的機會，促使我們去思考如何圍繞知識產權精心生產文化內容，打造、推廣、傳播優(yōu)質IP品牌，并實現(xiàn)IP資源向文化資本的轉化，盡快駛入本土主題公園良性發(fā)展軌道。

（作者為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武漢大學媒體發(fā)展研究中心研究員，武漢大學視聽傳播研究中心主任）

【注：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疫情紀錄片的生命敘事研究”（項目編號：21BXW091）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TEA/AECOM：《2018全球主題公園和博物館報告》，AECOM官網，2019年6月6日。

②段菁菁：《新華調查：影視城“大躍進”背后的憂思》，新華網，2012年4月25日。

③陸嘉寧：《特許權內容消費與沉浸式體驗耦合策略——以迪斯尼樂園和環(huán)球影城為例》，《當代電影》，2021年第2期。

④邵明華、張兆友：《國外文旅融合發(fā)展模式與借鑒價值研究》，《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8期。

⑤《長沙華誼兄弟電影小鎮(zhèn)一期將于明年9月正式開園》，紅網，2017年10月11日。

⑥劉道強、肖曲：《國際范與中國味，主題樂園如何講好中國故事？》，《旅游學刊》， 2018年第11期。

⑦鐘士恩、張捷等：《中國主題公園發(fā)展的理性回顧、評價與展望》，《旅游學刊》，2015年第8期。

⑧侯弋飏：《21世紀的動漫產業(yè)圖景：羅伯特·艾格與他的新迪斯尼王朝》，《當代動畫》，2019年第2期。

責編/靳佳（見習） 美編/楊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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